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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源崔氏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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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源崔氏錄

不知不覺間,便跟著他們的步伐走到了偏庭之外。

偏庭的風很大,墻角哪裏不知是誰曬了幾件衣裳,忙到現在還未來得及收,就在夜風中動蕩飄搖。

虞飛甍瞧在眼裏,不曾入心。只聽描雨側站著,請道:“將軍請進。”

垂花門下的廊道直直通往內院,夜色匆匆,虞飛甍緊跟上,一起進入其中。

倒看見一廂房外守著人,見他們來了才將門小聲推開,裏頭晦暗得很,需得點燈照明。

描雨先是從窗臺下拿取了一只長蠟,又隨身取出火折,在他們面前點燃了蠟燭,至此才有一分通白。

借著燭光,虞飛甍略微瞧了一眼,竟是個女子被束在這裏,手絞在背後,死死不肯吭聲,她愈看愈覺得眼熟,可不就是那日同她一起入府時挨著她站的人嘛!

她臉上閃過詫異,又平覆於無,開始觀察起崔江行來了。

誰知,他面容十分冷肅,全然不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,冷長的身影被燭光拉得極長。

銳利的目光掃視過去,那女子想必也知曉自己死期將至,緊咬著牙,不管全身上下顫抖。

她不是第一個被派來暗殺他的人了,前面那些,早就都是刀下亡魂有去無回了,雖然最初就知道結局或許如此,可真到這時,心中仍還是害怕。

“說吧,除你以外,他們還準備了多少人來殺我。”

清貴的語調飽含了對死亡的不屑,他並不畏懼生死,因為他早就已經死過無數次。

【黑化值達到90%】

系統聲音傳來,虞飛甍卻不覺得意外,忽略腦海的機械聲,聽著這前所未有的漫不經意,足足凝視了他很久。

少年眼中泛冷,結起了冰霜,這次他想知道的無非就是那些老匹夫又暗中培養了多少殺手。

過去了這麽多年,他們還是一樣拿他當作眼中釘肉中刺,可惜就是除不掉。隨著他越發勢力強大,他們反而越擔憂,有一日他會殺回崔家,拿回那一切。

地上的女子像是冷極了,一直發顫,可對於他的問話,仍然裝聾作啞。

不說?他有辦法讓她說。

正當崔江行要擡起手來,身邊虞飛甍眼尖,提議道:“既然有人要害將軍,不如我們將人放回去。”

她的話得來了對方的正視,挑眉等她繼續,虞飛甍看著地上的女子,“她的任務沒有完成,回去後自然會得到那些人的懲處,恐怕懲罰程度不亞於將軍。”

而這女子的安然歸來,必然會得到那些人的懷疑,想來不會再用她了,另一方面,她們將人拿住又重新放回,也算是給了他們個無聲的下馬威。

聞言,崔江行淡下眸子看向她,眼中神色不明,讓人有些捉摸不透。

“可本將軍又如何確定,她是真的回去了,還是偷偷跑了呢?”他眼神徘徊在地上女子和虞飛甍之間,慢條斯理地問。

他目光足夠具有窺探性,三兩下便將她內心心思看了個透,虞飛甍正是打算以這個理由將人放走,讓她逃去別處。

可現在看來,崔江行明顯已經看穿了她。“將軍說得是,那飛甍就不摻和了。”

她剛要退一步,只聽他反倒前進:“不過本將軍覺著,給他們個下馬威也不錯。”

他饒有滋味,微微轉頭,描雨會意上前,走近那女子。

只聽一聲慘叫,描雨擋在她身前,看不清到底對她做了什麽,可虞飛甍依舊覺得觸目驚心。

果然,這黑化值不是白漲的。

她僵直著脖頸,強迫自己沒有轉頭,一旁刺眼的燭光照進了眼中,在黑暗裏愈發難受。

前方的場面未知且血腥,虞飛甍註意力全在眼前,忽略掉那身影的波瀾,也忽略了他低眸註視的眼神。

半晌,崔江行於心不忍,轉身道:“走吧。”

他就大發慈悲,不讓她繼續待在那處了。

身後是描雨屈身那處,挑弄著她的另一只腳筋。

虞飛甍看不下去,扭身也匆匆跟上。

不知覺他已經在前方走了好遠,再想跟上需要她小跑幾步方能追上。

月光下的身影奇長無比,一時虞飛甍分不清他是否真的有一顆心,針對世上所有人的心。

她手提起身前的裙擺,小跑著追上,發間的珠釵淩亂跳動,隨著她的跑動。

“將軍經歷過許多生死吧?”

她走在月下柳陰中問,兩側繁花也是夾道歡迎,“飛甍說得是除了五年前那晚。”她又補上一句。

清柔的嗓音在月下顯得十分具有穿透性,穿過層層厚實的銅墻鐵壁,安撫動亂的心靈。

她覺得,第一次見的少年雖然呆呆傻傻,文文弱弱,但總不至於像是如今這般冷漠又難以捉摸。

而那五年,更是促成他如今這番模樣的直接原因。

行走間,穿過了花樹夾柳,便也離黑暗遠了許多,倒是離明亮的廳堂近了不少。

他依然走在前面,讓她有一步之差追不上,虞飛甍更加看不清他面容了,只聽他淡淡應了聲,好似不願說起那些舊時光。

“將軍不願意說?”她放慢了腳步,聲音倒是加大了幾分。

傳到他耳中,更是眼眸垂下,曾經的暗無天日於他而言只是他的另一面,而那面只想被他隱藏,自己舔舐安撫。

而她,也算是見證了他的一半淒慘,就更加沒有必要要同她講了。

腳步只有輕微幅度的改變,依舊是那樣流星般的走遠,虞飛甍跟在後頭,也停下了腳步,不打算再追。

纖細的身影就立在夜色中,一面回顧身後,一面盼望身前。

·

陵源崔宅。

這座古老的宅子已經歷經幾十年之久的風雨,此時依然佇立在這。

二房一脈居於觀霖苑,是崔宅最大的一處院落,視野也最開闊,一扇小窗就能遍觀前方空庭的景致。

時常崔家大姑娘崔寧月最愛晨間打開窗幾,欣賞清早的美好景色。

“大姑娘,時下還是早春,有些寒涼,還是添件衣裳吧。”披著也行。

崔寧月對丫鬟的關懷有些厭煩,“哎呀,我都說了沒事,哪有那麽弱!”

她是家中的嫡女,又有個同胞哥哥,平日裏被寵得也是無法無天,哪還聽這些丫鬟的話?

窗外的風習習而來,極其清新好聞,又涼絲絲的。

眼前一片青翠,欲滴的葉片間摻雜著幾朵湖心藍玫瑰,這可是爹爹給她弄來的好東西,極其昂貴呢!

只是再昂貴她看不到又有何用,崔寧月惱火,“種那麽遠叫本姑娘如何欣賞?”

她水袖一甩,波動的氣息充滿了臥房,身旁丫鬟壓低了腦袋,不敢作聲。

可還是被她註意到,“你去,拿把剪刀剪來給我。”崔寧月指揮著,叫她將遠處花叢中的湖心藍玫瑰剪掉。

叢芳屏住呼吸,不太敢做,可又不敢違逆她,只得顫巍巍走去針線盒前拿來大剪刀。

鋥亮的金屬光澤竟然比晨間的曦光耀眼,拿在她手中只覺又沈又笨的。

“唉算了算了,本姑娘自己來,你笨手笨腳的,別把爹爹給我的花剪爛了!”

崔寧月有些心疼那湖心藍玫瑰被她染指,奪下金剪刀,便出了門去,身上還是那件貼身小衣。

“哎,姑娘,添件衣裳吧,披著也行!”叢芳抄起一旁椸架上的外衫,也跟著追了出去。

清早的溫度的確比人想象中要低,也冷的許多。

光是那罕見稀有的玫瑰就叫崔寧月芳心大動,根本沒意識到寒氣已經入體。

“這樣好看的玫瑰也只配我崔家的大姑娘擁有。”她自賣自誇道,手裏的金剪刀隨之而動,“哢嚓”一下便剪下來一朵藍玫瑰。

冰藍色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,高貴矚目,只是開得還是不夠大,不能將自身的美麗完全展現出來,便不得她心,倒是遠處那朵,只是一眼,便能見著它略有手掌大似的盛開著。

荊棘叢裏十分難走,一動便容易被花刺拉住,只能繞路,從旁邊過去采摘。

又藍又大的玫瑰就在眼前,只是腳邊的鮮紅實在刺眼,崔寧月定睛,尖叫一聲,引來了丫鬟叢芳來問——

“姑娘怎麽了?莫不是被刺紮到了?”

從芳急忙跑來,也被著場面嚇到,花叢邊上躺著個女人,一身素白,腳下卻布滿了鮮血,一夜下來,已經大半幹涸。

那盛放的湖心藍玫瑰有支枝條粗到搭在她腳邊上,這樣看去,像極了是通過鮮血在汲取養分,再看玫瑰的冰藍,只覺像是妖冶鬼麗。

“這!大姑娘……我們快稟報給家主。”叢芳尚且存有理智,抓著她道。

這家主指的正是崔寧月的爹爹,湖心藍玫瑰的主人。

與眾不同的是,她口中的家主並非現在崔家氏族的家主,而是這二房一脈的大家主。

事情還要說及幾年前,那時大房一脈死傷殆盡,獨留的子嗣崔江行不知遺落何處,他們一時尋不到蹤跡,便只能美名其曰進入老宅,替他們營住,也算是對得起宗族先祖了。

崔家家主崔知懿離世,家主一位的合適人選便落到了他們幾人頭上,二房兄弟崔南舟、崔北淩,三房崔叔同以及四房崔典憑都對此起了想法。

可奈何三房顧及聲譽,不肯就此參與爭搶,這家主之位便剩給他們三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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